連日來,新華日報“聚力強富美高 決勝全麵小康”百村調研行采訪組走進揚州市的6個發展“明星村”,就村級發展過程中的要素瓶頸、路徑選擇、組織驅動等問題采訪調研。綜觀6個“明星村”的發展軌跡,雖然各村在資源稟賦、人文風俗和發展方式上千差萬別,但在由窮變富、從弱變強的曆程中都做出過相似的重大抉擇。而這些關鍵之匙,正可用以解鎖村級發展必經之路上的“三重門”。
一重門:振興鄉村的牛鼻子在哪兒?
揚州采訪組調研的6個“明星村”,無一例外,過去都是集體經濟相對薄弱甚至存在巨額負債的經濟薄弱村。
廣陵區李典鎮田橋村1997年進行了村組合並,新組建的田橋村集體負債達到400多萬元,光欠村民的集資款就有百餘萬元。邗江區方巷鎮沿湖村在2004年時,村集體收入還不足3萬元,“呆男不娶漁家女,傻女不嫁漁家漢”,說的就是漁民為主的沿湖村人窮得娶不到媳婦、嫁不到郎。
“首要的就是著力發展經濟,集體富了,才能為民辦實事。”回望來路,時任田橋村村支書王恭林的這番話,其實是當年“明星村”當家人們幾經挫折後作出的相同抉擇。鄉村振興重在產業興旺,而發展什麼產業,如何造“第一滴血”,是這6個村在振興路上遇到的第一個共同的實際難題。

村集體經濟要發展,歸根結底是要盤活農村資源,將其置換成具有“造血”功能的資本或優質資產。6個村的振興發展也沒有跳脫這個規律,隻是基於資源稟賦及人文風俗不同,置換方式“八仙過海”。
以漁民為主的沿湖村采取的是向陸上安置漁民的策略,從而將土地、水麵收歸村集體,再由村集體統一經營。當年,沿湖村村支書劉德寶帶領全村人填塘整地,同時說服村民把土地水麵收歸村集體。實現資源歸村後,村兩委即帶領村民對湖灘養殖和捕撈生產重新整合,重點發展特種水產。從此,全村萬畝塘塘口四季都有水產品上市,沿湖村由此賺得“第一桶金”。
田橋村有工業基礎。時任村支書的王恭林創辦了一家鞋底製造企業,抓住1998年石油價格走低的行情,他果斷用橡塑鞋底取代純橡膠底,打造出了隨後暢銷十年的新品。創辦企業等於為田橋村注入了新資產,這家企業隨後又裂變為三家鞋底製造企業,帶動田橋村無中生有打造出了“鞋底製造第一村”。如今田橋村已衍生出40多家從事相關產業鏈經營和生產的個體私營企業,每年創收8000萬元。

高郵市車邏鎮太豐村利用農業基礎,專攻以特色農業為特色的田園綜合體,通過高效農業和打造農業創業高地,帶動村集體實現經濟總量不斷提升。江都區樊川鎮聯豐村依靠5800畝耕地、1000畝魚塘,積極實施土地流轉,承包給大戶種養殖,發包和租金收入成為村集體持續發展的引擎。
“宜工則工,宜農則農,宜副則副。”村當家人們在談到產業選擇時大都“言辭保守”,他們一致認為,選擇在當地有基礎、有人氣、符合市場發展趨勢的產業,成功率更高。選擇如有成功秘訣,那就是:因地製宜,不簡單照搬別地經驗。
二重門:集體富了後該往何處走?
“村裏有了錢,還要管好錢。有了錢就要抓民生、辦實事,隻有辦民生實事,老百姓才會更支持村裏的工作。”這些年,隨著老金灣村拆遷,寶應經濟開發區金灣村依靠拆遷補償金投資物業獲得租金等,集體資產不斷壯大。麵對富起來的金灣村,村支書李洪章卻感覺再一次來到了十字路口。
富起來後,村集體應以何種方式繼續出發?和李洪章一樣,很多村富起來後也有相同的思考。“也曾有少數富裕村選擇了其它的道路,比如將發展重點放在了與民生不相關的形象工程上,有的則投入了高風險行業,而結局多是集體經濟倒退,幹群關係疏遠。”揚州大學農村問題研究者王小龍副教授認為,村級發展應以富民為宗旨,為村民辦實事、謀福利,才能讓村級發展走得穩、走得好。
“我們發展經濟的目的就是讓百姓過上好日子。村級集體經濟發展了,我們首先應該想到的是如何更好地為村民服務、如何更好地提升村民的生活質量和水平。”采訪中,“明星村”當家人幾乎表達了同樣的發展“初心”,而他們再出發的步伐,也頗為一致。

2005年起,太豐村規劃推進“太豐康居花苑”,推進集中居住區建設。如今走在建成的居民區內,小樓整齊寬敞,道路平坦通暢,村裏還建設了衛生室和文化休閑公園,為村民提供更好的生活保障。
金灣村已經連續8年由村集體承擔了所有農民集中居住區住戶的物業費用,基本實現“各家各戶無上繳,公共事業無攤派,各項管理無收費”。村裏投資100多萬元與縣教育部門合作,在村口辦起一所公辦幼兒園。村衛生服務站高標準打造,4名全科醫務人員為居民提供保健、轉診等服務。
“村裏有錢了,就應該為村民解決‘心病’。”樊川鎮聯豐村村支書孫俊說,聯豐村近年來累計投資800萬元,開展基礎建設和村容整治。村民需要停車場,村裏修建了800平方米的停車場;村民需要休閑廣場,村裏不僅建了,還配上了健步道;村民們說,路太窄、橋太老,那就修路搭橋;公廁、垃圾場、泵房、節水渠、道路綠化、河道清理……村民們的需求一個個實現了,聯豐村也相繼被評為區人居環境示範村、市美麗鄉村、省民主法治示範村。

三重門:如何把農民組織起來?
“過去農村的經濟是散戶經濟,農民是散兵遊勇在市場中各自為戰。隻有提高農民生產經營的組織化程度,才能應對現在市場主體之間的常態化競爭,讓村級經濟走得更遠。”王小龍分析“明星村”的成長史後認為,每個“明星村”都留有村集體“強組織”的印記。
黨建是“明星村”用以提升農民組織程度的有力抓手。儀征市真州鎮茶蓬村主動接受城市和園區資源的雙重輻射,為村級發展凝聚了資源。此時,村黨總支探索城鄉統籌黨建新模式,在農民集中居住區建設過程中同步建立黨支部,黨組織在全程服務村民搬遷入住、培訓就業、物業管理等中,密切了村集體和村民之間的關係,強化了村集體的決策主體地位,從而將多方資源和力量在村一級攏指成拳,使得村級經濟穩步增長,農民純收入逐年提高。
“合作社承包的田,大部分都是沒人種的‘撂荒田’。而‘撂荒田’的主人大多是些年老體弱,不能耕種的低收入農戶。合作社租田,每畝年租金750元。”聯豐村村支書孫俊說,該村農業資源多但分散,他們通過推進各類農業合作社的建設,依靠土地流轉,將全村的農業生產資源向有生產經營能力的合作社集中,再由合作社通過提供崗位、租金、分紅等惠及村民。由此,聯豐村的生產經營組織能力大大提高,在市場上很有競爭力。

小康不小康,關鍵看老鄉。農民的自主意識和內生動力一旦激發,往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。“三項組織”是沿湖村多年的治村法寶。“漁民祖輩來自蘇魯晉皖四省,在他們心裏,從來沒有‘村集體’三個字。”沿湖村村支書劉德寶的做法是賦予村民歸屬感和主人翁精神。2005年起,沿湖村推行三項民主機製。“村民代表會議”把村裏大小事項擺到台麵上,讓村民代表來議、來定。定下來的事情,幹得好不好,還有“村民代表監督”“全體黨員審議”兩項機製保障。“就像漁民撒網捕魚,一網下去,撈了幾條魚、幾隻蝦,老百姓看得一清二楚。”2016年起,在沿湖村的統一規劃下,該村全力打造起“漁家樂”,全村村民積極響應,建民宿、開飯館,對外統一輸出“沿湖村”品牌。經過這些年全村合力打拚,沿湖村已經成為網紅旅遊勝地。
記者張晨 汪瀅 李源